所谓的“卡脖子”,不过是两个醉汉在互扇耳光

114 2025-10-26 04:24

我们总有一种错觉,认为国与国之间的博弈,是高手下棋,落子无悔,每一步都深思熟虑,背后藏着八百个心眼子。但现实往往更像什么呢?更像两个醉汉在小酒馆门口打架,互相薅头发、抡王八拳,谁也不知道下一拳会打到对方鼻子上还是自己脸上,围观群众还一个劲儿地叫好,分析得头头是道,说这一拳打出了风采,那一脚踹出了水平。

最近这阵子,关于什么反制、什么精准打击的说法,就很有这种酒馆打架的氛围。什么稀土管制让美光倒了,什么港口收费让美国航运哭了,听起来确实热血沸腾,像是我们这边突然打通了任督二脉,学会了隔山打牛。但我们坐下来,喝口茶,做一次精神上的“祛魅”,就会发现,这套逻辑里最大的问题,是把“关联性”当成了“因果性”,把一个草台班子互殴的世界,想象成了一个由精密齿轮构成的钟表。

首先得明白,今天的全球供应链,是个什么德行?它不是一条简单的链条,你掐住一头,另一头就得死。它更像是一盘预制菜,而且是那种超级复杂的分子料理预制菜。你以为你只是不给这家餐厅供应松露了,结果发现,松露油是另一家供应商从你这儿买的松露提炼的,而隔壁米其林餐厅的招牌菜恰好要用这种松露油调味,更要命的是,给你家孩子送外卖的小哥,他老婆就在那家米其林餐厅当服务员。你这一刀下去,看起来是砍向了对手,结果一圈下来,发现你家孩子今天晚饭没了着落。

这就是现代产业的“网络效应”。稀土这个东西,确实是我们的优势。但把它当成一按就能让对手宕机的“红色按钮”,那就太天真了。美光、英伟达、阿斯麦这些公司,它们面对的根本不是一个“有或没有”中国稀土的问题,而是一个“风险敞口”的问题。一个正常的CEO,他每天思考的不是“我的对手今天会不会死”,而是“我供应链里哪个环节最不靠谱”。当一个关键原材料的供应,突然从一个稳定的商业问题,变成了一个需要看新闻联播才能揣测的政治问题时,它的“风险权重”就瞬间拉满了。

所以,美光缩减业务,英伟达市场份额清零,本质上不是被我们一招锁喉给“打死”的,而是被巨大的“不确定性”给“吓退”的。这就像你跟人谈恋爱,对方倒不是不爱你了,而是她爹妈突然说,以后你俩能不能结婚,得看摇号结果。你作为当事人,你能怎么办?你只能先保持距离,做好最坏的打算,对不对?企业的决策也是一个道理。它们是在为自己的财报和股东负责,不是在为地缘政治的宏大叙事站队。这种撤退,与其说是我们的胜利,不如说是全球化信任体系崩溃后,所有玩家都在恐慌性地重塑自己的安全边界。

说到这,就必须提一个历史的玩笑。上世纪八十年代,全世界都觉得日本要飞天了,半导体产业把美国按在地上摩擦。美国人当时也急了,跟我们今天一样,搞各种限制、各种协议,最有名的就是那个“广场协议”。当时的剧本,跟今天简直一模一样:美国是岌岌可危的老大,日本是咄咄逼人的挑战者。结果呢?日本后来确实是陷入了“失去的三十年”,但把它完全归结于美国的打压,那就太小看历史这个编剧的想象力了。日本经济的真正问题,源自其内部已经吹上天的房地产泡沫和极端僵化的人口结构。美国的外部压力,最多算是个推了它一把的引信,但炸药是日本人自己埋下的。

更有意思的是后续。美国赢了半导体战争吗?表面上是。但为了赢,它搞的产业外包、产业转移,把自己的制造业基础给掏空了。它打残了日本这个对手,却喂肥了韩国和台湾这两个更难缠的“小弟”,最终还间接催生了我们大陆这个更庞大的产业集群。你看,历史是不是很幽默?它从来不按照热血爽文的剧本走。每一个参与者都觉得自己赢了,但拉长时间一看,大家可能都在为未来的某个大坑挖土。

现在我们正在经历的,本质上也是同样的故事。我们看到的不是一场“东升西落”的权力交接,而是一场“全球化”这个盛大晚宴的狼狈散场。过去三十年,大家能凑合在一张桌子上吃饭,是因为有个基本共识:赚钱嘛,生意,不寒碜。但现在,有人开始掀桌子了,说你用的碗是我的,他说你坐的椅子是我的,还有人说你吃的菜必须先经过我政审。这饭还怎么吃?

结果就是,所有人都不吃了,各自回家起炉灶。这个“回家起炉灶”的过程,经济学上叫“供应链重构”,说白了就是低效、昂贵和混乱。以前一件衣服,棉花在新疆,纺织在越南,设计在意大利,销售在美国,成本最低,效率最高。以后可能就变成了,美国人宁可用自己又贵又差的棉花,也要在墨西哥建厂,只为图个“政治正确”和“供应链安全”。

这对我们普通人意味着什么?很简单,过去三十年那个“什么都越来越便宜”的黄金时代,一去不复返了。全球化的红利,本质上是一种效率红利。当效率让位于安全,当信任让位于猜忌,所有东西的成本都会系统性地上升。我们以为我们在见证历史,其实我们只是在为历史买单。那些看似威风八面的反制措施,长期来看,它反噬的成本,最终会通过我们生活中的方方面面,让我们每个人都感受到。

所以,别再为那种“一拳打爆对手”的爽文情节摇旗呐喊了。成年人的世界里,尤其是在全球经济这个尺度上,从来没有干净利落的KO。更多的是,两个巨人穿着厚重的盔甲,在泥潭里抱摔,滚得一身都是泥,谁也站不起来,最后两个人都精疲力竭,只能瘫在原地,互相喘着粗气,心里想着同一件事:我为什么要下来打这一架?

说一千道一万,最后你会发现,宏大叙事跟你没啥关系,唯一硬核的是你账户里的数字。而它,大概率也在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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