樊振东首次回应退出排名加盟德甲等争议,直言深受饭圈困扰,身心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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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5-08-02
我活了快六十年,才知道“假期”这个词,原来也分三六九等。
有的人是去马尔代夫的头等舱,有的人是去老家祖坟的硬座票,而我,是那个被焊死在厨房和儿童房之间,终身荣获“岗位坚守奖”的人。
手机响起时,我正一手按着在地上打滚哭嚎的小宝,另一只手试图从大贝嘴里抠出他刚塞进去的半块脏肥皂。双胞胎孙子今年六岁,正是猫狗都嫌的年纪,破坏力堪比一支小型拆迁队。
屏幕上跳动着儿媳林菲菲的名字,我划开接听,开了免提,因为我的手实在腾不出来。
“妈,忙着呢?”林菲菲甜得发腻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,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优越感。
我嗯了一声,用力把小宝从地上拎起来,他立刻用沾满灰尘的胖手往我干净的围裙上抹。
“妈,跟您说个好事儿。中秋国庆连着放,有八天假呢!我跟明凯商量好了,打算带我爸妈去欧洲玩一趟,好好放松一下。”
我心里咯噔一下,二十年没回过的老家,那破败的院墙和长满青苔的石阶瞬间浮现在眼前。我小心翼翼地开口:“菲菲啊,那……那挺好的。我也……我也正想跟你们说,我想回老家几天,都二十年没回去了。”
“回老家?”林菲菲的声音陡然拔高了八度,像被人踩了尾巴的猫,“哎哟我的妈呀,您回那穷乡僻壤干嘛去?又脏又乱的,连个正经的抽水马桶都没有。您这把年纪了,折腾那个干什么?”
我还没来得及解释,她就连珠炮似地继续开了火。
“再说您走了,孩子谁管?小宝大贝俩‘神兽’,闹腾起来能把天都掀了,根本坐不了长途飞机。总不能让我妈来看吧?她可是要去卢浮宫的,我刚给她买了香奈儿的包配衣服呢!她那双手是用来欣赏艺术的,可不是给孩子擦屁股的。”
每一句话,都像一根细细的针,精准地扎在我心上最软的地方。我沉默了,听着电话那头她轻描淡写地安排着我的“工作”。
“所以啊,妈,这八天就辛苦您啦!您在家把孩子带好,就是对我们最大的支持了。等我们回来,给您带欧洲的巧克力吃。”
说完,不等我再有任何反应,她就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。听筒里只剩下忙音,和耳边孙子们更加变本加厉的哭闹声。
我刚把两个孩子哄上床,屁股还没坐热,手机又响了。这次是我的亲弟弟,张国栋。
电话一接通,他那理直气壮的声音就冲了出来:“姐,过节了,手头方便不?”
“不方便。”我冷冷地回了两个字。
他似乎没料到我会这么回答,愣了一下,随即语气就变得不耐烦:“姐你什么意思?我儿子,你亲外甥,看上一个AI编程班,说以后出来能挣大钱。不贵,也就两万块。你先给我转过来,过节了,就当给孩子的红包了。”
“我没钱。”
“你怎么会没钱?你儿子不是大公司的经理吗?你不是拿着退休金吗?我可听说了,你亲家母都要去欧洲旅游了,你还能差这两万块?姐,做人不能太自私,你可就我这么一个弟弟!”
我气得发抖,还没来得及骂他,第三个电话紧跟着就来了。是我妈。
电话那头,是我妈熟悉的、带着哭腔的道德绑架。
“慧兰啊,你弟弟给你打电话了吧?你怎么能这么对他说话呢?他就这么点念想,为了孩子上进,你怎么能不支持呢?你就这么一个弟弟,你不帮他谁帮他啊!你是不是忘了小时候他是怎么跟在你屁股后面‘姐姐、姐姐’地叫了?你忘了你出嫁的时候,他哭着不让你走了吗?你的心怎么就这么狠啊!”
我挂了电话,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。瘫在沙发上,我看着天花板,觉得这六十年的岁月,像一场醒不过来的噩梦。为娘家当了半辈子“扶弟魔”,为婆家当了三十年免费保姆,到头来,没有一个人记得我的好。
就在这时,手机微信提示音响了一下。是我儿子李明凯发来的。
“妈,菲菲都跟我说了。她也是为了我们这个小家,想出去放松一下。带孩子确实辛苦,你就当帮帮我,好吗?”
这番话,和我预料的一模一样。他永远是这个和稀泥的样子,永远在当一个传话筒。
我还没来得及回复,屏幕上又跳出一条新的消息。
是一个银行的转账请求。
金额:50000元。
备注是:我岳父母的旅游赞助金。
我盯着那串刺眼的数字,盯着那行更刺眼的备注,身体里某个一直紧绷着的弦,啪的一声,断了。
脸上慢慢浮现出一个笑,但眼睛里一点温度都没有。
我没有像往常一样,立刻点下确认,也没有卑微地回复“好的,儿子”。
我拿着手机,一字一顿地敲下回复:“知道了,我考虑一下。”
消息发出去不到三十秒,李明凯的电话就追了过来。
“妈,你什么意思?什么叫考虑一下?这点钱你还要考虑?菲菲那边都跟她爸妈说好了,你这不是让我难做人吗?”他的语气里满是焦躁和不解。
“我考虑一下,就是要花时间想想。这么大一笔钱,不是小数目。”我的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。
“妈,你怎么了?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啊!五万块对你来说算什么?你不是还有几十万的存款吗?再说了,这钱也不是白要你的,这是‘赞助’,是为了我们这个家的脸面!”
“脸面?”我轻笑了一声,“我的脸面呢?我当牛做马的时候,你们谁给过我脸面?”
电话那头沉默了。李明凯大概是被我这突如其来的反抗给震住了。他支支吾吾半天,说不出话来,最后只能悻悻地挂了电话。
我知道,战争已经打响了。而这句“我考虑一下”,就是我的第一声枪响。
夜深了,两个小恶魔终于睡熟。我没有开灯,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,走到床边,弯下腰,从床底拖出一个沉甸甸的木箱。
箱子上了锁,钥匙我贴身戴了三十年。
打开箱子,里面没有金银珠宝,也没有陈旧的衣物,而是一本本码放得整整齐齐的账本。牛皮纸的封面,因为年代久远已经微微泛黄。
这是我作为一名老会计,最后的职业习惯,也是我为自己留的最后一条退路。
我翻开第一本,扉页上用钢笔写着娟秀的字迹:起始,1993年。
第一页,第一笔:“1993年5月,补贴家用,给弟弟国栋买新衣,100元。”
第二笔:“1994年2月,国栋学费,500元。”
……
我一页一页地翻过去。
“2005年10月,国栋结婚彩礼,东拼西凑,2万元。”
“2012年3月,国栋买房首付,我拿出全部积蓄,10万元。”
“2015年8月,儿子明凯买房首付,30万元。”旁边还用回形针别着一张银行转账凭证的复印件。
“2017年6月,明凯装修,15万元。”
“2018年1月,孙子出生,月嫂费用,2万。奶粉、尿不湿等杂项开支,每月约8000元,持续至今。”每一笔,都记录着日期、事由、金额,清晰得让人心寒。
这些账本,是我前半生被吸血的证明。每一笔数字背后,都是我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咽的委屈和辛酸。
我翻到最后一本,这是一本崭新的笔记本。我翻开第一页,拿起笔,在台灯下,一笔一划地写下。
“日期:2023年9月20日。”
“事由:儿媳林菲菲要求赞助其父母欧洲游。”
“金额:50000元。”
“状态:待定。”
写完这三个字,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,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。
第二天,我没有等来儿子的道歉,却等来了儿媳更猛烈的攻击。
林菲菲大概是见我迟迟没有动静,急了。她没有再给我打电话,而是选择了她最擅长的战场——朋友圈。
她发了一张精心P过的九宫格图片。正中间是一张对比图,左边是她父母穿着名牌,笑意盎然地站在一个模拟的埃菲尔铁塔背景前;右边则是一张不知道从哪儿偷拍的,我系着围裙在厨房里满头大汗、一脸疲惫的照片。
两张照片上,她用花体字P上了文字。
左边是:“世上最好的爸妈,值得拥有全世界的美好!#欧洲之旅倒计时 #爱你们”
右边是:“辛苦的婆婆,沉默的母爱,也是一种伟大。#感恩 #心疼”
而最扎眼的是九宫格下面的配文:“两种母爱,一样伟大!一个给了我生命,一个给了我家庭。感恩我的妈妈即将享受人生,也心疼我的婆婆还在为我们燃烧自己。女人,何苦为难女人。”
这条朋友圈,她设置了分组,仅对我们家所有的亲戚朋友可见。
一瞬间,我的手机被打爆了。
三姑六婆,远房表亲,甚至几十年不联系的老邻居,都纷纷发来微信或打来电话。
“慧兰啊,菲菲这孩子多懂事啊,还知道心疼你。”
“嫂子,你就知足吧,现在这么孝顺的儿媳妇打着灯笼都难找。不就五万块钱吗,就当给孩子们的了。”
“大姨,明凯两口子也不容易,你就帮衬一把吧。你看菲菲把你捧得多高,多给你长脸啊!”
这些“劝说”,像一把把淬了毒的刀子,捅得我体无完肤。
我看着那条刺眼的朋友圈,看着那些虚伪的劝告,没有哭,也没有怒吼。我的心,前所未有地平静。
因为我知道,该结束了。
我屏蔽了所有人的消息,从通讯录里翻出一个我存了两年,却从未拨打过的号码。
这是我在老年大学报的法律兴趣班上,一位王律师留下的。当初去上课,只是想找点事做,却没想到,这成了我唯一的救命稻草。
我深吸一口气,按下了拨号键。
电话接通了,一个沉稳的男中音传来:“喂,你好。”
“王律师,你好,我是张慧兰。老年大学法律班的学生。”我的声音平静得可怕,连我自己都感到惊讶。
“张阿姨,我记得您,您每次都坐在第一排,笔记记得最认真。”王律师的声音很温和。
“王律师,我长话短说。我想咨询一下,关于长达三十年的家庭财务赠与和赡养绑架,如果我现在想全部清算,法律上支持吗?”
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,王律师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:“张阿姨,您能具体说说情况吗?‘赠与’和‘赡养绑架’,这两个词用得很专业。”
我握着电话,将那几本账本里的血泪史,浓缩成几分钟的叙述。从我结婚后如何补贴娘家,到我儿子成家后如何掏空我的积蓄。每一笔钱的来龙去脉,每一次的道德绑架。
王律师静静地听着,没有打断我。
等我说完,他才开口:“张阿姨,首先,您对您弟弟和原生家庭的长期资助,在法律上,如果数额巨大,且没有明确的借贷关系证明,确实可能被认定为赠与。但是,如果能证明这些‘赠与’是在被胁迫或违背您真实意愿的情况下发生的,或者严重影响了您的正常生活,我们是有机会追索一部分的。尤其是那些有明确用途,比如买房、做生意的大额转账。”
“至于您儿子儿媳这边,”王律师继续说道,“您为他们支付的首付款,如果没有明确赠与协议,法律上可以视为对子女的借款。他们有义务偿还。至于您带孙子,法律上没有规定祖父母必须无偿承担带孙责任,这属于家庭内部的劳务付出,虽然很难量化为金钱,但在分割家庭财产时,可以作为您贡献更大的考量因素。”
“最后,关于您儿媳提出的‘旅游赞助金’,这属于无理要求。您完全有权拒绝。她在朋友圈的行为,如果对您造成了名誉损害和精神压力,甚至可以构成侵权。”
听着王律师条理清晰的分析,我混沌了几十年的大脑,第一次变得如此清明。原来我承受的一切,不是天经地义,不是理所应当。
“王律师,我明白了。”我打断他,“我不需要追索全部,我只要拿回我应得的。我只有一个要求,快,且狠。”
“张阿姨,我明白您的意思了。”王律师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敬佩,“您需要我做什么?”
“帮我准备两样东西。”我看着窗外的夜色,一字一句地说,“一封给张国栋的律师函,清算他三十年来从我这里拿走的所有款项。另一份,帮我草拟一份财产分割协议,关于我儿子婚房的产权问题。”
“好的,资料您方便提供吗?”
“非常方便。”我拍了拍身边的账本,“我这里有三十年的账,一笔都不少。”
假期前一天,李明凯和林菲菲看我还没动静,已经按捺不住了。林菲菲直接给我发微信语音,语气尖酸刻薄:“妈,你到底什么意思?是不是非要让我们在亲家面前丢脸?五万块钱你也要捏着,是打算带进棺材里吗?”
我没有回复。
过了一会儿,李明凯的电话又来了,这次是哀求:“妈,我求你了,算我借的行吗?你先把钱给我,不然菲菲要跟我闹离婚了!”
时机到了。
我调整了一下情绪,用一种带着歉意和妥协的语气,回拨了电话。
“明凯啊,是妈想多了。妈这两天就是心情不好,你们别往心里去。”我叹了口气,“钱的事,妈怎么会不管你们呢?菲菲说得对,都是一家人。”
电话那头的李明凯如释重负。
晚上,他们俩带着孩子回到我这里吃饭。林菲菲脸上虽然还挂着不悦,但也没再说什么难听的话。
饭后,我从房间里拿出一张银行卡,当着林菲菲的面,交到李明凯手上。
我脸上堆着笑,那是我演练了无数遍的、温和顺从的笑:“这里面有六万。密码是俩孩子的生日。五万给你们赞助亲家,另外一万,给你们路上零花,想买什么就买点什么。”
夫妻俩的眼睛瞬间就亮了。
李明凯激动地接过卡:“妈,谢谢你!我就知道你最疼我了!”
林菲菲也一改之前的刻薄,脸上笑开了花:“妈,还是您深明大义。您放心,我们出去玩也惦记着您,肯定给您带最好的礼物回来!”
她甚至主动上来抱了抱我,说:“妈,孩子就拜托您了,您多费心。”
我拍着她的背,心里冷笑。
第二天一早,他们兴高采烈地送走了林菲菲的父母,然后一家四口,浩浩荡荡地出发去了机场。林菲菲的朋友圈,在半小时内更新了三条,全是机场的自拍和对欧洲的向往。
我确认他们已经过了安检,然后,我开始行动。
我先是拨通了银行的客服电话,用我早就准备好的说辞,冷静地挂失了那张银行卡,并声称该卡被盗,可能涉及诈骗,要求银行立刻冻结账户。
然后,我给王律师发了条信息:“可以开始了。”
与此同时,几千公里外的老家。
我的弟弟张国栋,正翘着二郎腿在麻将桌上吹牛:“我姐说了,过节给我外甥包个大红包,两万块!AI编程,懂不懂?以后我儿子就是人上人!”
牌友们一脸羡慕。
就在这时,一个穿着制服的快递员走了进来:“请问哪位是张国栋先生?有您的快递。”
张国栋得意洋洋地签了字,以为是姐姐寄来的“红包”。他当着众人的面,三下五除二地撕开文件袋。
然而,里面没有现金,只有一张纸。
一张印着律师事务所抬头的,冰冷的,律师函。
“……要求张国栋先生,于收到本函后七日内,归还三十年来以各种名目从张慧兰女士处借走的款项,共计人民币四十六万七千元整。逾期未还,本所将代表张慧兰女士提起诉讼……”
麻将馆里瞬间鸦雀无声。
张国栋脸上的血色“刷”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,他拿着那张纸,手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。
同一时间,我父母也收到了同样内容的副本。家里立刻炸开了锅。
而我,没有回老家。
我叫了一辆搬家公司的货车,把这个我服务了三十年的家里,所有属于我的东西,我的衣服,我的照片,我的账本,甚至是我亲手种的那几盆花,全部打包。
我把它们存进了一个市郊的迷你仓里。
然后,我去了营业厅,注销了用了二十年的手机号,换上了一张新的SIM卡。这个号码,我只告诉了一个人——王律师。
做完这一切,我拉着一个小小的行李箱,打车去了国际邮轮码头。我用自己的退休金,给自己报了一个十五天的豪华邮轮旅行团。
在登上邮轮前,我用旧号码给李明凯发了最后一条短信。
“你现在住的这套房子,首付三十万是我出的。按照现在的市价折算,属于我的份额,请一周内归还。另外,我给你的那张卡里,余额是六毛钱。祝你们,旅途愉快。”
发送成功。我拔出SIM卡,掰成两半,扔进了码头边的垃圾桶里。
巨大的邮轮拉响汽笛,缓缓驶离港口。我站在甲板上,看着越来越远的城市,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。
机场的国际出发大厅里,林菲菲正挽着她妈妈的手,在免税店里指点江山。
“妈,你看这款口红,就是现在最火的色号,配您这身衣服正好。”
“爸,那边的瑞士手表在打折,我跟明凯说好了,这次也给您换块新的。”
李明凯跟在后面,一手推着一个行李车,车上坐着哭闹不休的小宝和大贝,另一手还要负责刷卡。
在一家奢侈品店,林菲菲为她母亲挑好了一个价值三万块的皮包。她优雅地把卡递给店员:“刷这个。”
店员在POS机上操作了几下,面带歉意地说:“不好意思女士,您的卡刷不出来。”
“怎么可能?”林菲菲皱起眉,“你再试试。”
店员又试了一次,还是摇头:“女士,POS机提示是无效卡。”
李明凯赶紧走上前:“是不是机器坏了?”
“先生,我们换一台机器试试。”
结果还是一样。林菲菲的脸色变得很难看,她父母的脸上也有些挂不住。周围的顾客投来异样的目光。
李明凯额头开始冒汗,他走到一边,拨通了银行的客服电话。
“您好,我想查一下我这张尾号XXXX的卡为什么不能用了?”
电话那头,客服人员公式化的声音传来:“先生您好,查询到这张卡因持卡人张慧兰女士刚刚电话报案,称该卡涉嫌诈骗,目前已被警方要求临时冻结。建议您联系持卡人核实情况。”
“什么?诈骗?!”李明凯的声音都变了调。
他挂了电话,脸色惨白地看着林菲菲。林菲菲从他的表情里读懂了一切,尖叫起来:“怎么回事?你妈耍我们?!”
她的声音引来了更多人的侧目。她的父母也围了上来,岳父沉着脸问:“明凯,到底怎么了?钱呢?”
“卡……卡被我妈冻结了。”李明凯的声音都在抖。
“冻结了?!”岳母的嗓门更高,“她什么意思?说好了给我们买东西的,现在到了机场,你跟我们说卡被冻结了?你是不是存心让我们老两口在这么多人面前丢脸!”
航空公司的广播开始催促他们登机。一家人,在免税店中央,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和恐慌。
李明凯疯了一样地拨打我的电话。
“对不起,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。”
一遍,两遍,十遍……听筒里传来的永远是这句冰冷的提示音。
就在他快要绝望的时候,手机“叮”地一声,收到一条彩信。
他颤抖着手点开,是一张截图。
一张地图定位的截图。
一个蓝色的GPS定位点,孤零零地停留在一片深蓝色的海域上。定位点的上方,清晰地标注着一行字:
“皇家加勒比号豪华邮轮”。
他们的欧洲游,彻底泡汤了。
不仅如此,因为是临时取消,预定的机票、酒店都产生了高昂的违约金。林菲菲的父母在机场和他们大吵一架,指责他们言而无信,让自己丢尽了脸面,然后气冲冲地打车走了。
李明凯和林菲菲灰头土脸地回到家。
推开门的瞬间,他们都愣住了。
原本被我的存在填得满满当当的家,此刻空了一半。我的房间里空空如也,客厅里我最喜欢的摇椅不见了,阳台上我养的花也没了,甚至厨房里我用了半辈子的那套锅碗瓢盆,都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家里像被洗劫过一样,冰冷而陌生。
两个孩子饿得哇哇大哭,尿布湿透了也没人换。林菲菲手忙脚乱,却发现自己连奶粉放在哪里都不知道。
“张慧兰!你这个老不死的!你给我滚出来!”林菲菲崩溃地尖叫,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。
李明凯瘫坐在地上,一遍又一遍地拨打着那个永远关机的号码。
接下来的几天,对他们来说,就是一场活生生的灾难。
老家的电话被打爆了,我弟弟张国栋在电话里对我爸妈咆哮,说我要是不撤销律师函,他就去我儿子公司闹,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家出了个忘恩负负义的白眼狼。
我爸妈则一天三个电话打给李明凯,哭着让他赶紧找到我,说家里快被张国栋拆了。
亲戚们也炸开了锅,那个曾经劝我大度的三姑,在电话里把李明凯骂了个狗血喷头,说他娶了媳妇忘了娘,把我逼得离家出走,简直大逆不道。
林菲菲的“精致生活”也彻底破碎。没了免费保姆,她必须亲自面对两个上蹿下跳的“神兽”。第一天,她给孩子叫外卖,被小宝吐了一身;第二天,她试着自己做饭,差点把厨房点了;第三天,她把孩子送到托管班,结果不到半天,老师就打电话让她把孩子领回去,因为他们把别的小朋友打哭了。
一周后,就在他们焦头烂额,快要被逼疯的时候,李明凯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。
电话是王律师打来的。
“李明凯先生吗?我是张慧兰女士的代理律师。我的当事人希望就财产问题,与您和林菲菲女士当面谈一次。”
律师事务所的会议室里,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。
李明凯和林菲菲坐在长桌的一侧,两个人眼窝深陷,满脸憔悴,像是老了十岁。
我和王律师坐在另一侧。当然,我是通过墙上巨大的显示屏,以视频连线的方式出现的。
视频里的我,穿着一条漂亮的连衣裙,戴着墨镜,悠闲地坐在一张躺椅上。我的背景是碧海蓝天,和煦的阳光照在我身上,让我整个人看起来容光焕发。
“妈!”李明凯看到我,情绪瞬间失控,眼泪流了下来,“妈,你到底在哪儿?你快回来吧!我们知道错了!”
林菲菲则死死地盯着屏幕里的我,眼神里淬满了毒:“张慧兰,你真行啊!把我们害成这样,自己跑去逍遥快活了?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?”
我取下墨镜,平静地看着他们,就像在看两个陌生人。
“我害你们?林菲菲,是谁把我当成免费保姆,还要我掏钱给你爸妈旅游的?李明凯,是谁三十年如一日地把我当成提款机,一边吸我的血,一边还要我感恩戴德的?”
“我……”李明凯语塞。
“你少在这里装无辜!”林菲菲尖叫起来,“你给我们带孩子,给我们花钱,不都是应该的吗?你是他妈!我是你儿媳妇!你不为我们付出,为谁付出?”
我笑了。
我没有跟她争辩,只是对身边的王律师点了点头。
王律师会意,打开投影仪。一页页被高清扫描的账本,出现在他们身后的幕布上。
“1993年5月,补贴娘家,100元。”
“2012年3月,为弟弟张国栋支付购房首付,10万元。”
“2015年8月,为李明凯先生支付购房首付,30万元,有银行转账凭证。”
“2018年至今,承担孙子抚养开销,经核算,共计约38万元。”
……
一笔笔,一页页,触目惊心。
李明凯和林菲菲呆呆地看着幕布上的数字,脸上的表情从愤怒,到震惊,再到恐慌。
“好了,账看完了。现在,我们来算算情。”我对着镜头,一字一句地开口。
“李明凯,你出生时,你奶奶因为我生的是女儿,骂我是个丧门星,要把我赶出家门。你爸拦着,她就天天指桑骂槐。那时候,你在哪里?”
“林菲菲,你刚过门时,第一顿饭,就把我辛辛苦苦做的红烧肉倒进了垃圾桶,嫌弃我做的饭菜不清淡,说我身上有一股洗不掉的‘穷酸味’。我给你洗了三年内衣,你连一句谢谢都没说过。”
“我忍了三十年,我以为我的付出能换来一点尊重,结果只换来一张‘免费保姆’的长期饭票,和一张‘人形ATM’的取款凭证。”
“现在,饭票我撕了,卡我注销了。”
我的目光变得无比锐利,穿透屏幕,直直地射向他们。
“我的账本上,亲情,已经严重透支。从今往后,我们之间,只算法律账,不算亲情账。”
最终,在王律师的协助下,我们很快达成了协议。
或者说,是他们别无选择地接受了我的条件。
他们现在住的房子,我拿回了属于我的购房款份额,以及这些年房价上涨所对应的增值部分,共计七十五万元。他们必须在三个月内支付,否则我将申请法院强制执行,拍卖房产。
我起诉弟弟张国栋欠款不还的案子也开庭了。法庭上,面对如山的铁证,他哑口无言。最终,法庭判决他必须在五年内,分期偿还全部四十六万七千元的债务。他的人生,从此进入了漫长的“还债模式”。
我与原生家庭,也彻底断绝了任何经济往来。我妈哭过,闹过,甚至以断绝母女关系来威胁我,但我都无动于衷。我的心,早就在一次次的失望中,变得比石头还硬。
李明凯和林菲菲的生活,彻底陷入了一地鸡毛。
为了凑钱还我,他们不得不卖掉现在住的大房子,换成了一套郊区的小两居。没了我的帮衬,育儿的压力、经济的压力、以及彼此间的怨怼,像三座大山,压垮了他们的婚姻。他们开始为了谁该做饭、谁该送孩子上学、谁的父母付出更多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,天天吵架。
听说,他们最终还是离婚了。林菲菲的“精致生活”,彻底成了一个笑话。
而我,开始了我的新生活。
邮轮旅行结束后,我没有回到那个令人窒息的城市。我用拿回来的钱,在一个风景秀丽的南方小城,买了一套小小的公寓。
我报了老年大学的书法班和国画班,每天养花,画画,练字,或者约上几个新认识的老姐妹,一起去附近的山里散步。
我的生活,平静,而丰盈。
这天下午,我坐在阳台的藤椅上,迎着温暖的海风,优雅地喝着下午茶。我翻开一本新的日记本,在第一页郑重地写下:
“我人生的下半场,为自己而活。”
手机轻微地震动了一下,是王律师发来的消息:“张姐,所有款项已全部到账。”
我微微一笑,关掉手机,望向远方那片无垠的、自由的大海。
(完)